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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养殖业今年都是挑战重重，在原料价格高涨的同时，「禁抗」和「降锌」在一定程度上都给养猪人们增加了闯关难度。而在今年6月，欧洲的「降锌令」正式实施，欧洲的养猪业应对得怎么样呢？

今天这一期曦曦说，我邀请到了来自西班牙的、拉曼动物营养（Lallemand Animal Nutrition）猪营养研发带头人，Fernando Bravo de Laguna。Fernando在欧洲养猪业工作已有15年，他说：其实通过多年的准备，欧洲已有许多养殖企业在降锌的情况下也能交出满意的生产成绩。这给了行业很多信心 —— 我们可以在不添加高剂量氧化锌的条件下把猪养好！

那么，氧化锌替代的整体思路应该如何？哪些营养方案管用？除了营养之外，还有哪些事儿需要考虑？透过Fernando的视角，这些是欧洲同行们在氧化锌替代上的经验与体会，与你分享。

音频是我访的英文采访 + 中文翻译。Enjoy~

Fernando: 在猪料中，氧化锌的使用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主要是用于仔猪断奶阶段 —— 在这个时期，小猪们面临着巨大的应激：突然离开猪妈妈、从母乳换到固体饲料、适应新猪舍的环境、适应猪与猪之间的社会结构......等等。要说这是它们一生中最难适应的阶段可能都不为过呢。

自然地，这个阶段也会对生长和健康产生很大的影响，有一些小猪甚至无法存活，更多情况是小猪的采食量骤降、肠道吸收能力不佳、和腹泻问题的出现。而「氧化锌」正是很长一段时间里解决仔猪腹泻问题的“灵丹妙药”。除了减少腹泻，它还有促生长和抗菌抗炎效果。

关于氧化锌在欧洲的使用，历史上有三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

1）1990年代。那时候，欧洲养猪业逐渐迈向现代化集约养殖，仔猪的断奶日龄下降，健康问题出现，于是氧化锌开始被行业大量采用。

2）2006年。这一年，欧洲各国开始禁止饲料中抗生素的使用，而氧化锌作为“替抗”的有效产品，成了小猪饲料里的标配。

3）2022年。出于环境保护的考虑，欧盟决定禁止高剂量氧化锌的使用 —— 这一措施在今年6月正式实施。也就是说，我们目前正处于刚刚「降锌」的重要时期。

Fernando: 如上面提到的，已经有大量数据和生产实践证明，饲喂高剂量的氧化锌（>1500 ppm）在仔猪中能够带来降腹泻、抗菌、和促生长的益处。关于氧化锌的具体作用机理，其实众说纷纭，但是现有的文献支持了几个主要的可能机制 ——

1）锌本身的功能

首先，我们知道锌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微量元素。它是体内上百种酶的重要组成部分，需要锌元素参与的生理功能太多了：蛋白合成、细胞分化、抗氧化反应......好像比其他微量元素都要多。

2）氧化锌对病菌的抑制

很多细胞实验证实，高剂量氧化锌能够很好地抑制大肠杆菌、沙门氏菌、肠球菌等病菌。锌本身对细菌有很强的附着能力；同时，氧化锌表面能产生氧化能力很强的自由基，可以穿透进入细菌并抑制其生长。

3）氧化锌对于肠道结构的保护

氧化锌可以通过影响肠道通透性和免疫细胞因子来促进肠道结构的完整性，从而保护小猪免受病菌侵扰。拿「肠毒性大肠杆菌」为例，从细胞模型的数据可以看出，高剂量氧化锌可以阻止病菌对肠道紧密连接蛋白的破坏，同时调控促炎性细胞因子的基因表达。

4）氧化锌对肠道菌群的调控

肠道菌群的重要性在近些年被大家慢慢熟知。氧化锌被发现能够影响肠道菌群结构，这也是它促生长的可能原因之一。

细胞实验中，不同浓度氧化锌对大肠杆菌的影响
（Roselli et al., 2003; DOI: 10.1093/jn/133.12.4077 ）

Fernando: 其实在很早以前（在欧盟颁布禁令之前），法国和荷兰就已经有一些有前瞻性的养殖公司没有使用高剂量氧化锌了，而且生产成绩也很好看。这给了行业很多信心 —— 我们可以在不添加高剂量氧化锌的条件下把猪养好！

同时，在已有的研究实验中，如果对比高剂量氧化锌组 vs. 对照组，并不是100%能看到死亡率、生长表现的明显改善，这说明氧化锌不是在任何条件下都起作用的。

所以，当我们寻找氧化锌的替代品时，首先要明白两个很重要的前提：

1）猪场本身的环境和条件会对氧化锌及其替代品的效果产生很大的影响；

2）目前还没有完美的替换方案。如果期待着用某一个产品把氧化锌完全1:1替换，那我们很可能会大失所望。

因此，替代方案必须要从多个角度出发。营养手段当然是作为营养师们最为关注的角度，但我认为，要先把几个重要的管理问题理清楚，才能让营养方案事半功倍 ——

1）疫苗

如果疫苗方案没有考虑周全，那么疾病的爆发一定是常态。通过疫苗来从源头上杜绝疾病爆发，会使后面的任务轻松很多。

2）生物安全

一个猪场即便有最好的种猪、最好的饲料、最好的设备，生物安全如果没做好，照样是徒劳，因为病原总有办法趁虚而入。

3）环境卫生

每一批次的猪离场后，消毒杀菌一定要做好，包括猪舍、料槽、和饮水器，不然猪场就变成了一个大培养皿，病菌可以肆意妄为。

我们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因为政策的改变，整个行业“开倒车”，出现大量空栏，引发上下游的养殖、饲料、屠宰、设备企业出现更大的问题。

幸运的是，我们在「降锌」正式实施之前其实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所以这并不是一场没有准备的战斗。就如前面提到的，有很多国家和企业已经证明了，我们可以在「低锌无抗」的情况下把猪养好。保持积极的心态很重要！

扩展阅读：

申雁滨博士：丹麦养猪业在去氧化锌和减少抗生素使用的经验

Fernando：当我们把整体思路理清楚之后，就可以来谈谈大家都关心的营养方案了。

市面上有数不清的替锌产品，哪些是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呢？我认为，这还是要回到氧化锌的具体作用上 —— 氧化锌主要起到抑菌和促生长的作用，那么替代方案的选择也应该照着这个思路去选。

大多数替代产品并不能产生像氧化锌一样的直接抑菌效果，但是可以间接达到这个目标。比如用有机酸来改变肠道环境，形成不利于病菌生长繁殖的pH条件；又比如用高效耗氧的益生菌来为有益菌群制造厌氧环境，同时抑制致病菌的生长繁殖速度。

这些间接手段都需要顾全肠道健康、消化效率、和安全性，并且性价比也要高。就目前来看，以下这些是在欧洲常用且有效的方案：

1）优质蛋白原料。优质蛋白原料的必须氨基酸含量高、且氨基酸比例平衡，所以能减少后肠道发酵的氨基酸。这些原料包括鱼粉、蛋粉、大豆浓缩蛋白、酵母提取物等。

2）促采食添加剂。香味剂和甜味剂在一定程度上增进采食量，减少“降锌”对生长的影响。

3）动物源蛋白。比如「血浆蛋白」在提高动物免疫力上有独特的功效，刚断奶的小猪尤其需要这样的保护。

4）肠道抗炎添加剂。氧化锌的作用机理之一就有保护肠道结构并调控炎症因子，所以像核苷酸、谷氨酰胺等添加剂会有一定作用。

5）酶制剂。在内源酶不足的情况下，使用外源酶辅助消化。

6）酸化剂。有机酸能够降低肠道pH值，稳定肠道菌群。

7）益生菌。益生菌有非常多功能，包括了平衡肠道微生物菌群、抑制致病菌的增殖、强化细胞间的紧密连接、调节免疫系统等等。也是我眼中最有潜力的营养调控手段之一。

8）后生元类产品。比如酵母衍生物的核心功能成分。

新一代酵母衍生物「拉曼YANG」（Yeast Association New Generation）， 由于汇集了三株特异性酵母菌株的核心功能成分，不仅能够高效的阻断多种致病菌对仔猪肠道上皮细胞的侵害、还能通过多条信号通路协同调节仔猪免疫系统，在提高仔猪免疫力的同时还能够有效的抑制炎症反应。(图片引自拉曼）

扩展阅读：

在之前的采访中，我与拉曼动物营养的专家们详细讨论过益生菌的应用 ——

对话｜肠道微生物在动物营养中的研究进展，Latest updates in microbiota research

对话｜聊聊益生菌在动物营养中的应用，Where are we now and where are we going

直播回放 | 大咖云答疑：欧洲猪料配方 + 降本增效经验

锌、铜、益生菌、益生元... 抗菌路上哪家强？这是1000+篇文献的分析结果

Fernando：「精准营养」在今天的市场环境下愈发重要了。原料价格高涨，配方需要精打细算，否则营养过多不但会造成浪费、还会给动物肠道增加负担，而营养过低又会导致营养不良、影响动物生长速度。

举个例子，肠道健康通常会受两个重要的营养素影响：蛋白和纤维。蛋白和纤维水平过高或过低，都会对动物有负面影响。因此，一方面，我们需要有更加精确的原料分析方法，很多企业已经意识到了检测分析的重要性，投资了大量成本来完善和提高饲料厂的检测能力；另一方面，还需要使用合适的营养标准来调整日粮水平，这样才能有效管理配方成本、同时让动物肠道处于健康状态。对了，「饲料粒度」也是需要多关注的指标，在饲料厂使用合适的粉碎技术来达到原料最佳的颗粒大小，能够帮助提高原料的能量和消化率。

一旦企业上下都意识到「精准营养」的重要性，并且严格执行检测，我认为这些投资能够很快带来回报。

扩展阅读：

萌新视角 | 饲料厂的日常工作是怎样，我想分享给大家...

对话 | 易治雄博士：肉鸡配方的新趋势 + 如何合理评估与应用”替抗“产品

对话 | 嘉吉集团营养师：搞定原料数据库的一些思考

精准营养的几大要素（Zhang et al., 2020; DOI: 10.1016/j.aqrep.2020.100496 ）

Fernando：最后我想说，之所以欧盟禁用高剂量氧化锌，并不是因为它不起作用，而是出于对环境的考虑 —— 饲料中的氧化锌其实大部分都不能被吸收，而是跟随动物粪便排出；而环境中过量的锌，既会导致土壤的污染，还会加剧抗生素耐药性等问题。

这些年，畜牧业的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我们在生产肉蛋奶的同时，也需要考虑畜牧生产对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带来的影响。这不仅仅是氧化锌或者抗生素，我想，以后行业的很多做法都需要遵循新的法则，从更高更广的角度去考虑，以负责任、可持续的方式将畜牧业发展下去。

Fernando：这几年的新冠疫情，让全世界不得不认识和接受了很多新的工作方式和工具。对我自己而已，远程交流合作已经成了我现在最喜欢的工作方式之一。我身处西班牙，读者们远在中国，我们一样能够互相交流学习，拉近了知识之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如果要说疫情给我们带来了什么积极的东西，我想应该就是远程交流工具啦。

Fernando：

1）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能让自己的职业生涯充满激情。

2）在尊重他人的前提下，坚持自己的信念，敢于挑战权威。

3）向长者和智者学习，把自己变成一块海绵，吸收知识。

4）成熟地做决定，然后坚定信念，不要后悔。

5）一生很短，一定要享受生活。